他问我是什么时候萌发的这个念头,我说不知道。他嘴唇发抖,过了一会儿又问我,你怎么可以?我坐在厕所的地上,低头,看见地上的刀片,很愧疚:“我不知道。”

其实这个念头萌生了许久,我只是不敢同他说。有许多许多夜晚,我们做完很干燥的爱,他趴在床上,我趴在他身上的时候,我就在想这个事。如果那天的夜很红很红,我就能很快入睡,准备好第二天继续精力充沛地活。可是如果那夜天蓝得发黑,如果我能看到星星,我就好想从窗户跳下去,变成其中一颗。

在他身上我灼热得发抖,他精疲力竭地吻我,以为我是发寒。我要抱他好紧,紧到我和他都发痛了,我才能不说出那句话。

但是今天不一样。今天的他给我太多了。今天的夜也好蓝,我们在酒店九楼,好大的落地窗。我把窗帘拉上,这时他从背后吻我后颈。他没有我高,要踮起才能吻到。他在我背后安静地依靠了一会儿,问我爱不爱这个问题。我油嘴滑舌,说很爱很爱。我们马上爱到了床上,他缠上我,扼死我。柔软的灯光下他金色美好,他是我的爱别离,是我怨憎会,是解不开的结。今天他越快乐越伤心,我不知道为什么,我不敢问。直到结束以后那一秒,他用额头紧贴我的耳朵,近乎沙哑地说那三个字。

我知道他是动情了。是真的动情,而不是在说我的皮相,不是情欲冲昏的那种,不然他的声音不会像在邀我殉情。我忽然很难过。我转头看天的颜色,但窗帘拉上了。于是我抱着他,他抖得很厉害,好像发寒。我说不出话,我们丢盔卸甲,变成两个寒冬里发抖的人。

我知道只要抖过这一分钟我们就会犯困入睡。我无数个夜都这么熬过来了,但是那一刻我真的等不了。我揉了揉他的头发,他还埋在枕头里哭呢。我说:我去厕所抽支烟。

然后我拿了客房服务的水果刀,兀自往厕所走了。那时我在想什么呢?他后来明知故问过我很多次这个问题。那个时候我在想那三个字。我低头喃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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