嗳

……

“他突然想去读导演了，拦都拦不住。”泛着光的金属搅拌棒在鸡尾酒里胡乱糟蹋，最后液体被一饮而尽，“然后他就跑去香港了，我还没从LA回来啊……结果半夜收到个电话，说他人在港大。我心想你参观旅游怎么跑那边去了，他就和我说他被录取了。也是服了……什么都不和我说啊，而且才六个月不见——”
他转过头来看着我，调酒师白色的衬衫在眼眸中印出一片银色，“六个月很长吗？”
我满上他的酒，“半年，说长也不长。”
他觉得无趣了，便转过身去，“你聊天技术好烂诶。”
舞池里霓虹灯闪烁，乐队主唱有种不属于此地的清澈嗓音，收尾显出点歇斯底里的劲头来。一曲完毕，台下疯了一般地尖叫，不时有酒水洒在汗水津湿的衬衫上。而方才在音乐中神采奕奕的眸子突然黯淡下来。
我知道有人要开始多嘴，果不其然，“主唱换了？”
我懒得理睬他的明知故问，转身找我的黑啤。原本已经不出售，虽说低廉，也属于私家珍藏范围。另一曲开始，台上的人解开了几乎一半的纽扣，象征消瘦骨骼棱角显露出来。我听见他吹了一声口哨，得到一个标准的营销笑容。
“你不觉着他不适合这里？”他又来搭话，我随手给自己找了一个四方形的玻璃杯满上。
“是啊。”错在我太过了解他，也懒得点明。舞台灯光突然亮起，条件反射眯起眼，白光中一个黑影小跑着过来。他先认出，随后是拥抱和惊喜。“我操你不是在香港吗？”
“你说你回国了，我就顺便过来见你呗。又不是长在香港了。”他们笑得很开心亦很熟悉。我的眼睛还未从强光中完全恢复，模糊间看见台上那主唱也向这边望。
逆光下一双发愣的眼睛，包容着一个并不关己的拥抱，随后被一个失神般的低头替代了去。